第六章 改變
蘇憐想到自己自始至終一直渴望的逃離與自由,就下定決心不論心中有多不情願,也要哄好傅渡江,爭取到他的信任與憐惜。
她要改變那個曾經只知道盲目逃跑的愚蠢的自己,她要換一種方式獲得自由。
「不就是聽他的話,把他哄開心了,他說一我不準說二嘛,偶爾對他撒個嬌讓他帶我出莊園透透氣,這是很簡單的事……蘇憐,你一定可以!」
她做好了心理建設,轉身替保安關上莊園造價不菲的精緻大門,隔着條條如同監禁牢籠的門欄,蘇憐低頭長嘆一口氣,自嘲的笑笑。
她抬頭遠望,看到遠處的摩天大廈,看到莊園外人行道邊樹梢上的小鳥,大樓里辦公的人,可以隨時遠飛的小鳥,都擁有自己夢寐以求的自由。
「什麼時候,我才能再次成為一個真正的蘇憐,毫無顧忌的走在陽光下呢,什麼時候,傅渡江才能如我所願,稍微松一松他那雙一直禁錮着我的手呢?」蘇憐一邊走回莊園內宅,一邊在腦中思索她自己重獲自由的可能性,構想未來莊園與傅渡江同居生活的安排,「傅渡江大概今晚就會回來吃飯吧,那我就做一頓飯等他一起。」
想到這裡,蘇憐三步並作兩步,像小鹿一般蹦蹦跳跳的走進莊園大廳,她的裙擺被風吹開,裙裾上精緻的刺金繡花隨她的輕快步伐綻放。
等到她在大廳內轉了一圈後,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:自己想做飯,可是生活在莊園這些許年,她卻連廚房在哪裡都不清楚。
也難怪,她被強迫住在這裡的這些年,一直渾渾噩噩,不知今夕是何年,滿腦子只想着逃跑,從來沒有在偌大的宛如宮廷城堡的莊園里好好逛逛。
她只知道從她的房間到大門外的這條逃生之路,並且對此很熟悉。
於是她只好在莊園里滿處閑逛,看看能不能找到與她打過幾次照面的管家,問問他莊園的諸多瑣事
她漫不經心的走到莊園後花園的一個小庭院中,那裡種滿了她最喜歡的紫玫瑰。
她忽然又想到,這些品種珍稀的玫瑰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,傅渡江特意花了大價錢從國外購買回來的,又為此聘請了國內最有名的園藝師精心照顧打理這一隅鮮花,只為了讓她開心。
「你知道紫玫瑰的花語是什麼嗎?」請人來移植玫瑰的那天,傅渡江與蘇憐並肩站在花園裡,看着工人們匆匆忙忙的搬來搬去,傅渡江突然開口問這句話。
那時候蘇憐個子剛剛到傅渡江的胸口,小小的一個穿着碎花裙的女孩兒站在高大挺拔的男人身邊,她抬頭只看到傅渡江稜角分明的下巴。
「是什麼?」
「守護和等待。」
蘇憐那時候還小,她並不理解傅渡江話語中的意味。只是偏頭笑了笑:「喔,花語和這些花一樣美。」
如果她那時候抬頭看進傅渡江眼中,就能看到他一向冷冽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個女孩兒的身影,他的眼神是從未有人見過的柔和與眷戀。
蘇憐蹲下仔細看了看這些每天都被人精心照料的玫瑰,的確是世所罕見的絕美花朵,但自從被栽種在這裡之後,也沒有得到它應得的欣賞。
蘇憐抬起手摸了摸花瓣,上面還有清晨的露水。她看着一向只有園丁會傾心照顧的玫瑰,不禁在心中嘆息:「它們和我可真像,被困在這莊園里不見天日,這些玫瑰這麼美,如果移到公園裡,一定會被很多人圍觀讚歎吧。」
大概是被禁錮了太久,現在的蘇憐很容易觸景生情,不論是看到自由的小鳥還是被困在莊園里寂寞庭院的玫瑰,都會想到自己的處境。
嚮往自由卻只能被迫寄人籬下,現在甚至連正常的身份都不能擁有。
蘇憐強迫自己收回思緒,不要再自怨自艾,她必須打起精神來,按照早前制定的計劃,照顧好傅渡江,一切事情都讓他滿意,才有希望換來片刻自由。
這片刻的逃離,對她而言彌足珍貴。
她站起身,甩掉一切消極的想法,最後又回頭望了一眼屈居在庭院中的紫玫瑰。
「有朝一日,我一定要帶上它們一起走,然後把它們移植到它們應該去的地方。」蘇憐在心裏做了一個承諾。
她信步閑逛,終於在一個茶苑裡找到了帶着眼鏡正在看金融報紙的的管家。
蘇憐像是看到了希望,噠噠噠幾步走上台階到管家面前:「管家先生!我有些事想問你!」
管家聽見熟悉的聲調,摘下眼鏡放下報紙,看到面前站着的是莊園主人視若珍寶的蘇小姐。
管家立刻站起身,畢恭畢敬的回答:「蘇小姐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,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」
蘇憐和他的女兒差不多大,單純善良,他也很喜歡這個姑娘。看到之前傅總和這個姑娘因為一些問題吵得不可開交,他也有心想勸說傅總,但奈何自己只是個外人,終究是有心無力,難以開口。
蘇憐也很尊敬眼前這個一直負責她飲食起居的和藹管家,她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,問道:「我……我想知道……莊園的廚房在哪兒?我聽說今晚傅總要回莊園了,他工作很累吧…..我想親自給他做幾個家常菜。」
管家聽到「親自做菜」幾個字,驚訝的瞪大了眼睛:「蘇小姐身體金貴,怎麼能去廚房這種油煙地方?蘇小姐想吃什麼,直接告訴我,我會讓王媽安排的。」
又是意料之中的答案……整個莊園的人都把她當公主看到,十指不能沾陽春水,卻沒人能理解,她並不想過這種外人看來高高在上,衣食無憂的高貴生活。
她也很想去街邊的燒烤店吃烤串,她也很想在廚房裡擁有一個自己的小天地,忙活一個小時,端出一盤盤讓自己滿意的飯菜。
她也真的很想擁有一個充滿煙火氣息的人生。
蘇憐很明白,這些話自己只能在心裏吶喊,卻絕不可能也不可以對這個莊園里的人傾訴,因為這裡處處是傅渡江安排好的監控和眼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