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期末成績太差,蘇寧楷直接被塞到了遠在省城高級中學任教的舅舅家,沈醉則在沈回的一通洗腦下嘗到了學習的甜頭,專門請了老師每天輔導他的功課,好好夯實一下過去的基礎,只有姜歡與周明哲落得一身輕鬆,隔三差五就打着互相學習的名號約沈醉出來壓馬路。
經過期末那一戰,姜歡儼然成了沈醉的萬能通行證,只要報上她的名號,媽媽賀曉娟定然會爽快放行,還不忘給他褲兜里再多塞點零花錢。
那個夏天,黃土與青磚夯成的老城牆還沒有被拆,三人會坐在牆頭上看着夕陽一點點被地平線吞沒,用撿來的半拉磚頭在背風的土坳里刻下對自己的願望。
周明哲寫的是當個英雄,沈醉寫的是一鳴驚人,只有姜歡最接地氣,劃拉了碩大的四個字:混吃等死。
城牆下就是槐安最有名的夜市一條街,夜幕降臨,各式各樣的叫賣聲和撩人的香氣順着坡都能爬進三人的鼻子,勾得人食慾大開。
但這條雜草叢生的路上去容易下來難,尤其是夜晚的光線很差,稍有不慎都會踏空踩錯,姜歡走得膽戰心驚,不由得把前面沈醉的衣服越扯越緊。
耳邊感受着她細碎的腳步聲,沈醉一絲一毫都不敢鬆懈,時常便回頭查看一番,一路下來,他猶豫了好幾次,眼看再拐過一個彎就是燈火通明的巷子,他乾脆心一橫,反手握住了姜歡的手腕。
一點點的,他把自己的衣角從姜歡的手心裏剔除,輕輕扣上自己的。
十指交纏,他心如鼓擂,只覺得腦海里萬千朵煙花同時炸開,耳朵嗡嗡直響,手心緊張的有些發潮。
他害怕姜歡會嫌棄,也不敢多做停留,蜻蜓點水似的在走到巷口前鬆開了她的手。
所有對十六歲夏季的回憶,就在這一刻漸漸具體起來,濃縮成了沈醉的臉。
姜歡沉默不語,四周蟬鳴陣陣,聒噪的像是她此刻的思緒。
走在最前邊探路的周明哲站在路燈下沖他們招了招手:「快走啊,我要餓死了!」
不知為什麼,那天的烤肉串格外好吃,雞丁湯也帶着一股淡淡的甜。
此後的日子依舊波瀾不驚,沈醉和姜歡默契地對那件事閉口不談,它就那樣被塵封在了歲月里,只等着在恰當的時間被提起。
當日記寫到了第45篇,安靜了許久的蘇寧楷在QQ上發來一大串消息,姜歡知道,這個暑假就要結束了。
金秋九月,涼風送爽。
開學前兩天,大家都提前知道了分班情況,沈醉、周明哲和姜歡如願分到了文科最好的班,蘇寧楷成績不夠理想,所以只進了普通班。
與此同時,姜歡還在班主任的關照下被選作了學生代表——之前高一六班的班主任依舊負責了新的文科班,高二六班。
被選作學生代表的姜歡不負眾望,在迎新生暨開學典禮上的演講慷慨激昂又情真意切,聽得台下的其他人血脈噴張,就連薛老師也多看了她幾眼,心裏有了新的思量。
「我相信,星光不負趕路人,時間與汗水將會凝結出我們未來的輝煌!我的演講到此結束,謝謝大家。」
主席台上,姜歡款款鞠躬,揚起小臉露出一個八顆牙式標準微笑。
她笑起來很是端莊,圓臉杏眼,鼻樑高挺,非常符合媽媽輩的審美,再加上那一米七幾的個子,走到哪裡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。
從打雞血的角度來說,這次的演講極其成功。
大會開完沒多久,就有男生站在教室外面探頭探腦,小心翼翼地拉住剛放好凳子的沈醉,把兩瓶飲料塞進他的懷裡:「哥,能不能幫忙給你們班的姜歡?她說了一早上應該挺需要這個,另一瓶算我請你的。」
哈?沈醉垂眸,心中警鈴大作:這是撬牆腳撬到他頭上來了?
男生見他不應聲,以為是嫌條件不夠誘人,有些尷尬地撓頭:「要不請你吃午飯也行。」
「不用了,她不喜歡喝甜的。」
沈醉冷聲回道,很沒風度地把飲料直接撂在桌子上,發出「嘭」的一聲巨響,引得前排的同學紛紛回頭去看。
姜歡也在其中。
人頭攢動中,男生一眼就認出了她,大剌剌地揮手打招呼:「姐!原來你在教室呀!」
「張琪?你怎麼在這兒?」
姜歡訝然,但還是準確地喊出了男生的名字,聽得沈醉的臉又黑了幾分。
他們很熟嗎?什麼時候認識的?聽起來還是個小學弟?要不要託人好好「關照」他一下?
短短几十秒的時間,沈醉差點將張琪從裡到外安排了個明白。
偏偏當事人還不見好就收,杵在門口處衝著姜歡隔空喊話告狀:「早知道你在,我就不用讓他幫忙送了,反倒把你嚇了一跳。」
「哪有!」姜歡輕笑,起身出門:「我們出去說。半年沒見,你真的考進來了!」
「那可不,姐你就是我的榜樣嘛!剛才你在主席台那麼威風,我差點都不敢認了,現在一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脾氣!」
張琪一連串的彩虹屁逗得姜歡合不攏嘴,沈醉的心卻就此跌落在了谷底。
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,很快就發出了一條短訊。